“昨夜亥時刻,持夜壺,往東廊盡頭淨傾倒穢物。也?”
“轟!”
如同霹靂!燈師如遭擊,渾篩糠般劇烈顫抖起來!昨夜亥時刻,确實因急,悄悄溜禅堂,持夜壺東廊盡頭傾倒。此事隐秘,絕無第曉!虛雲師……當時端禅堂央燈之側!如何得?如何能?!
唯解釋,隻能昨夜破驚杯碎聲,所證得境界——通!徹見無礙!
巨震撼與難以言喻敬畏如同潮般淹沒燈師。再也站,“撲通”聲雙膝跪倒冰青磚,額頭觸,體因激動敬畏而劇烈起伏,聲音帶着哭腔,語無倫次:
“……師!弟子……弟子肉凡胎,識真佛!昨夜……昨夜冒渎……弟子罪!弟子罪!懇請師恕罪!恕罪啊!”咚咚叩頭聲寂靜清晨顯得格刺。
虛雲靜靜着腳叩拜止僧,臉無絲毫得,亦無半分責備。俯,輕輕扶起對方,聲音溫如風拂柳:
“起來吧。昨夜之事,如如電。既,何罪之?常寂照,何處惹塵埃?吧,當值。”
燈師涕淚橫流,唯唯諾諾起,再敢擡頭,踉跄退。禅堂目睹此景衆僧,無悚然動容,望向虛雲目,已充滿仰止般敬畏。消息如同插翅膀,瞬間傳遍旻寺每個角落。
---
禅圓滿解之,赤法忍禅師(位以禅風峻烈、見拔著稱德)特來到旻寺。徑直步入方丈,朗尚正與虛雲對飲茶。
法忍禅師須發皆,神卻銳利如鷹。盯着虛雲半晌,仿佛穿透這具皮囊,直抵碎虛空境界處。虛雲平靜回視,目澈無波。
“好!好!好個‘虛空碎也,狂當息’!”法忍禅師突然爆發陣洪鐘般笑,聲震瓦!杖頓,發“笃”聲悶響,精射,帶着無比與激賞:
“臨濟宗後矣!慧杲公(宋代臨濟宗僧慧宗杲)脈燈,今!此子根器,當得起‘目’!”
朗尚亦含笑點頭,向虛雲目滿欣慰。
面對這禅門泰鬥至贊譽,虛雲臉卻無半分驕矜之。緩緩起,到邊,推開格扇。,積尚未化盡,殘點點,如同遺落間碎玉,點綴着枯枝青瓦。清空氣湧入。
虛雲目投向遠處運緩緩移動帆,聲音平靜,如同訴說件與己無關往事,卻蘊含着勘破徹骨清涼:
“若無當黃渡,堕瀕,如寒冰,陷幽冥……又這狂颠倒,原竊據寶賊?”
收回目,望向禅堂方向,仿佛又到隻碎裂粗陶茶杯:
“茶杯撲落,虛空碎。非茶杯之功,亦非虛空之罪。隻偷賊……無處遁形。”
法忍禅師笑聲戛然而止。望着虛雲于背,背殘寒映襯,顯得格孤峭,卻又透種難以言喻圓滿與平常。老尚臉激賞漸漸化為種更沉敬與然。再說話,隻提起杖,對着虛雲微微颔首,轉步離。杖聲笃笃,回蕩寂靜庭院,如同為這場驚動開悟,敲個餘韻悠長注腳。
禅散,茶杯碎,虛空迸裂又複歸平靜。唯碎後朗朗覺性,如同這旻寺空,無雲無翳,照破萬朵。